294 唯一 (第1/2页)
“先生,帮我把那本《寒烟调》拿过来一下。”万朝云埋头看着话本,看着看着发现话本竟还有前传,便心痒难耐,马上想看。
陈谦原本在翻阅山河志,他最近都在写当年在地方做官时的所见所闻,时间过去太久,有些地方记得不甚清楚,需得翻阅山河志查阅当地的一些地名。
闻言,顺手便给她找了递过去,又继续翻阅山河志。
万朝云接过,吃了抓来自青州的白瓜子,看得津津有味,遇到精彩之处,还读给陈谦听。
门外,蔷薇和柳眉对视一眼,两人好生无奈,姑娘最近都不叫她们伺候了,若是以前,找话本这种事肯定是柳眉的,现在,全都被抢了!
万朝云嗑了半响,有些口干舌燥,想吃水果,发现果子还未削皮,她嘟嘟了嘟嘴,“要吃水果。”
陈谦听了,把山河志放在桌上,坐下来给她削水果。
蔷薇撇撇嘴,心情很复杂,她最会削水果了,以前这种事都是她做。
天慕山的苹果不够甜,酸涩难吃,不过用蜂蜜水泡一泡,还是不错的,陈谦见蔷薇做过一次,便学会了。
人在孤寂时,或者看到某些字眼时,会偶有期盼——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。
荡气回肠。
或者是痛彻心扉。
统而言之,不过是缺爱了。
然,当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,却发现世上并无什么荡气回肠,也无轰轰烈烈。
两个人在一起后,做的,不过都是些无聊的小事。
吃了口裹着蜜的苹果,酸酸甜甜的,甚是好吃,以前她最是不喜欢酸的水果,许是递水果的人不一样了,所以她便觉得酸也有酸的可吃之处。
于思在门外踌躇了许久,透过敞开的门窗,他能看见,书房里,温馨,温暖,实不忍打破。
可……
犹豫了许久,他轻叹一声,还是选择进了院子。
“于堂主。”蔷薇与柳眉同时福身见礼。
于思拱手回礼,“还请二位姑姑通禀,我有要事禀报东家。”
随着年纪的增长,蔷薇和柳眉已晋升为姑姑,三十,或者四十年后,两人便会成为嬷嬷。
时光啊,盯紧每一个。
当然,也有时光忘记的人,比如正在给心爱姑娘削苹果的某位前首辅大人,自从与万朝云互通心意后,他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,笑容也多了,威严仍在,但多了许多和煦。
“于堂主稍等。”蔷薇道。
于思点头,站在院子里,轻轻叹了口气。
蔷薇进了书房,眼睛不敢随便看,只福身恭敬的禀报道:“姑娘,于堂主求见,说是有要事。”
“请进来。”万朝云不做考虑便道。
于思得到允许,进入书房时,万朝云已把话本放下,示意他坐下,柳眉很有眼力见的沏茶。
“何事?”万朝云喜欢直奔主题。
于思轻吐口浊气,慢慢从袖子里取出情报,放在茶桌上。
“这是……”万朝云这一世没有近视,视力极好,她已看到纸条上的字,‘温庭钧,亡。’
伸过去取纸条的手突然间抖得厉害,眼睛刹那间,便红了,视线变得模糊。
安静放在桌上的情报,仿佛变成那个意气风发,把满腔热血都给了河道,立志要做一个为天下水利奉献一生的少年。
他还未成亲,也鲜少回家,在白鹿洞念了多年的书。
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,但她只有一个表哥,她也是他最亲最亲的表妹,无论以前她如何整他,他都不会真的记恨。
老爷子也只有一个亲孙子,温家二房唯一的后人,舅舅的独子。
太多的,唯一,都倾注在这个少年身上。
眼泪,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,倾斜而下,瞬间把衣襟打湿。
“是,我表哥吗?”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捧住那字不多的情报纸条,没有温度的字眼,刺激着她的心脏,令她心头紧得险些窒息。
“东家,请节哀。”于思低头,不敢去看她悲戚的脸,甚至她微微吸鼻子的声音,都那般的刺耳。
“是谁!”她大声质问,用尽了所有力气,“要我怎么告诉祖父?舅舅怎么办?”
在这一刻,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,大声的哭出来,眼泪大颗大颗的落,很快,大片衣襟都湿透了。
重生归来,她第一次这般放肆的哭。
陈谦轻轻把她揽进怀里,无声的安慰,他冷静的看完纸条上的字,轻轻一叹,终究,太平,还是太难。
“我要怎么告诉我娘?要怎么告诉祖父?他年纪大了,虽然他没说,但但我知道,他想抱重孙,会偷偷的物色适龄闺秀,甚至遇到好的字,会想着留给后来的重孙。”
这些,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怎么做,可仿佛说出来会好受些,“表哥只是个还未参加科考的学生,商行,和山庄,甚至新法,他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!都没有!”
“哭吧。”陈谦紧紧抱着她,让她知道,自己就在身边,只要她需要,随时赴汤蹈火。
不知哭了多久,眼睛干涩难耐,鼻子也堵堵的,陈谦胸口也被她哭湿了大片。
“东家,公子本来跟大殿下一道回京,可路走到一半,大殿下来了天慕山,公子继续入京,然后被郕王和淑妃的人拦截,淑妃的人晚了一步,公子遇到的是郕王的人。”于思见她不再哭得撕心裂肺便低低道。
万朝云冷冷一笑,“意思就是说,我表哥,死得毫无价值,只是替了别人?”
于思沉默了,他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“人固有一死,如果他战死沙场,是殉国!如果他去治理黄河,发生意外,是殉职!现在是什么?这让他如何甘心?如何不留遗憾?他一心致力于治理河道,根本不会参与什么党政,内斗,根本不会!”
书房,只有她低低的抽泣声,甚至窗外都没有山风拂过,安静得可怕。
“凭什么?凭什么要他替别人去死?先生,凭什么?”她抬头,泪眼婆娑,“皇子的命是命,我不表哥的命就不是吗?老天,未免太残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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