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托雷南下 (第2/2页)
这已经不是战斗,而是杀戮,甚至是屠宰,惨叫的哀号响彻天空,连飘舞的雪花都不能掩盖,逃窜的骑兵们,就像一个个活动的靶子,成为蒙古人炫耀箭技的范本。
无数地人倒了下去,原本一片雪白的大地上。增添了大量的黑点和红点,就像一幅大大的写意画,一幅用尸体和鲜血堆砌成的写意画!
当蒙古轻骑从遵化冲出来的时候,已经看不到有抵抗的队伍存在,他们更像收获成熟庄稼的农夫,将那些疲惫,恐惧,寒冷,饥饿的金人骑兵,作为换取奖励的战功。他们地工作很轻松。只需要找到一个骑兵,然后举弓将他杀死,如果感到不过瘾,还可以用刀砍,用枪戳,无论你如何做,这些金人都没什么反抗,他们此刻就像一个个软弱可欺的柔弱女子,任凭这些蒙古人蹂躏。
这些蒙古人策马驰骋,弯弓挥刀。没有收留任何俘虏的意思,如同享受杀戮快感一般。让这些人惨死在自己手下,他们叫着,呼喝着,半点都不像在战场上,反到是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。
也许过了很久,也许只是眨眼,举目望去,雪白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尸体,以各种姿势,带着各种千奇百怪的表情倒在这片雪地中。在遵化城墙一里范围内。到处都是凝固的鲜血,还有鲜血冻结成的冰块,在如此寒冷的季节,伤口一般都会很快的冻住。这样地冰块,也算是罕见。
整个雪原,本来是如此美丽。如此纯洁无暇,但过万具尸体让一切变的那么肮脏,那么残忍,战刀映着白雪地反光,挥洒出飞溅的鲜红,冰冷的寒风中裹着刺鼻的血腥味,推动着一片片的雪花,像烟,如玉,似银,飘飘荡荡,落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,落在还在抽搐的人身上,落在惊慌逃窜的人身上,落在发出惨叫的人身上,落在挥舞着战刀的人身上,落在弯弓搭箭地人身上,落在抓着人头狂笑的人身上,也落在迷惘无助的人身上,仿佛在呐喊,在诉说,在劝告,在嘲笑,在阻止,更像是用冰凉来唤醒人类的自我疯狂。
这一切,都被冰雪所凝固,更被寒风所传扬!
杀戮一直进行到夜晚,直到蒙古人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杀戮地对象后,才收兵回城,像他们的统帅汇报战果。
“没有抓到移刺蒲阿吗?这个家伙跑的到快,不过不要紧,这支金人已经完啦!”虽然取得胜利,托雷地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,反到越发沉重,而且眼中的神情也游移不定,似乎在考虑什么难于决断的事情。
走了几步,似乎有所决断,望了望身边众位将领,最后将目光落在张柔和一个中年将领身上。
中年将领叫刘伯林,原本为金国威宁防城千户,成吉思汗攻金时投降,颇受赏识,让其独领一军,后跟随木华黎转战北方,数立大功,是蒙人汉将中可与张柔比肩者,刘黑马就是其子。
托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了片刻,最后还是停留在张柔身上,沉吟片刻才说道:“张招讨,金人北伐大军已经不足为虑,只是我西北情况有些吃紧,我想立即率军去增援父汗,不知我走后,你将如何?”
张柔心思一向灵活,几乎转念间就回答道:“回禀四王子,我当先
仲元,然后借金人新败,回师中都,以策援王子西进
托雷听的大为高兴,点点头,正想任命他为留守主将,却想起一事,问起身边一人:“宋国那位赵彩云有什么举动?”
“属下已经派人严密监视山东两路,并派出细作混入流民中探听情况,可以肯定火凤军没有拔营行军的迹象,只是山东最近和宋国多有船只往来,对方防范甚密,属下探听不到详细情况,但不可不防!”这人的回答语调极为平淡,丝毫没有因为托雷的身份而用恭敬的语气,一如常人。
托雷对此毫无见怪的意思,反到看向史天泽,示意他说出看法。
史天泽考虑片刻,才谨慎的说道:“金人北伐粮草都是宋人负担,金国去年收成极差,举国上下都靠宋人接济,我看,那批船只应该是运粮船居多。”
托雷再度回头看向那人,他也点头证实道:“宋国的确有大批粮草运达山东,除了一部分用来赈济流民外,大部分都被囤积起来,做为同金人交易的筹码!”
又考虑片刻,托雷不再犹豫。对着张柔道:“我走后,河北诸事多劳烦招讨使,若我解父汗之围,定当为招讨使请功!”
张柔猛然站出,哄声道:“柔定当不负四王子所托!”
托雷满意的颔首,看向史天泽,想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天泽也留下,要多注意赵彩云,金国已经不足为虑。唯有此人才是我方的心腹大患!”
史天泽也哄声领命,问了一句:“不知四王子要带多少人去西北?”
托雷直接回答道:“只带本部轻骑,其余诸将皆听令于张柔招讨使!”
经过木华黎和博鲁的两次失败,加上金人趁机北伐,消灭不少分散地蒙人队伍,大批原本投靠蒙古的地方势力纷纷改换门庭,导致蒙古北方实力遭到重创,托雷放弃河北,集中全部兵力也不过十余万人,其中有五万还是他带来的部队。此次消灭金人的二十万北伐军。因为应对得益,蒙人损失不过二万余人。虽然损失小,战果大,但对蒙人实力还是有很大影响。若托雷带队离开,留在北方的部队将不过四万余人,若单单对付金国,到也足够。
见托雷下令,其余将领也纷纷表示愿听张柔所令。
再度叮咛了几句,托雷连夜率军出发,一人三马,不避风雪。直扑河北,准备经大同,太原,直下京兆。不得不说他的行军很大胆。也很果断,金人北伐失败,主力精锐尽丧。此刻这些地方的留守兵力要么不足,要么战力低下,对他来说,并不成问题。
托雷离开后,张柔又召集了几位将领商议了片刻,决意明日一早出发,攻击完颜仲元带领的北伐军后队。
张柔安排妥当后,就自去休息,刚进房门,就见到两个儿子——张弘略和张弘范,他们正在下棋,听见他进来,两兄弟随手丢下棋子,站了起来,互相看一眼,张弘略站出来说道:“父亲,不知今天军议如何?”
张柔活动了一下肩膀,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:“四王子率军去西北增援,留下我们对付完颜仲元以及拖住金人和那位火凤大将军!”
张弘略皱起眉头,半晌才道:“父亲,如今我方实力大损,当务之急是应该借此次大战再入河北,聚集实力,此时去西北,乃是舍本逐末!”
张柔闻言,也露出苦笑:“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,只是四王子坚持,我能说什么?”
张弘范插了一句:“这么说来,父亲也不看好如今情势!”
张柔先叮嘱护卫把守好门户,又看了两个儿子片刻,才略带犹豫地说道:“弘略,若水有没有信来?”
张弘略摇摇头,颇有些不满的道:“若水也真是的,就算不满意我们跟着蒙古,但好歹也是一家人,给个消息又能怎样?”
张柔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,过了一会儿才道:“我听闻若水极受那位火凤大将军重用,你说,我若派人去联系他,能不能让他帮帮我们?”
张弘略还没有说话,张弘范反到皱着眉头开言:“父亲是不是太悲观?如今我军方胜金国二十万大军,士气正旺,何必怕那个赵彩云?要我说,不如趁这次机会,劫掠一次山东,给她点颜色瞧瞧!”
“胡扯!”张柔勃然变色,举起手来要骂他,但却有所顾忌的停下来,喘了几口气,才略微平复了语气,“弘范,你虽然熟知兵事,陆战水战皆能,但在谋略方面你要多向弘略请教,弘略,你来告诉他!”
张弘略被父亲点名,只好对着张弘范无奈的一笑:“弘范,你多在军中,对现在的情况还不清楚。自从木华黎太师败亡,博鲁大将军又命丧火凤大将军之手,蒙人在北方的实力已经全灭,若不是四王子带兵过来,只怕这北方已经无你我的立足之地!”
张弘范也不是笨人,明白过来后有些吃惊:“这么说来,蒙人已然不可靠,难道父亲想去投靠宋人?”
张柔摇摇头:“如今我方大胜,此刻谈这些还为时过早,况且也不知宋国会如何看待我等,我听闻宋皇赵昀,极为痛恨异族,我等还需谨慎!”
张弘略也点头道:“正是,只是我听闻蒙古在西北情况极其不妙,父亲可有耳闻?”
张柔脸色越发沉重,点点头:“若不是不得已,四王子岂能如此急切?没想到宋皇如此厉害,连成吉思汗这样的雄主都不能奈何他!”
“既然如此,我们应该早做筹谋才是,只是几位哥哥都在蒙古为质,我等应该详细筹谋一番!”张弘范地脸色也变的很沉重。
张柔有些烦恼地揉揉脑袋,摆摆手:“算了,今天只是让你们有所准备,具体情况如何,还要看局势发展,不过明日迎战完颜仲元,你们二人多小心些!”
张弘范不以为意的摇摇头:“如今是天灭金人,还有何担心?再说,他们的举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中,还怕他们不成!”
“小心些总没错,好啦,都去歇息吧!”
张弘略和张弘范不敢争辩,乖乖的出去。
张柔走到棋盘边,随手拈起一颗黑子,轻轻在手中把玩:如今这局面还真是让人看不透!
黑子落下,正切白龙!